石阳校场的大牢里。
鲁肃将自己带来的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了诸葛瑾断裂的手腕上,“是我来的晚了,若我早几日子瑜这只手也该能保得住。”
“我这只手无所谓,败军之将,身死都是应当,更何况区区一只手,我只关心刘启的目的达到了吗?”蓬头垢面的诸葛瑾一脸疲惫的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仰头望着木栅栏里那狭小的一片天空。
云很白,日头很烈,外面今天应该有夏日的感觉。
鲁肃平淡说道:“算是达到了吧,但人的想法,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刘启做这件事只是顺手为之,我们稍微花费一点时间,也能消弭此事的影响。但子瑜你这手却是长不回来了,失去手足之痛我虽未亲身经历,但也能体悟得到。”
短短数日看起来已跟诸葛瑾一般无二的简雍仰躺在那为数不多的一点阳光里,像是呓语一般喃喃说道:“二位尽管说你们的事,在这里听到的话,我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我二人也没什么需要私下里去商议的话。”鲁肃摇头笑道。
简雍拨拉开罩在脸上的头发,“要不然我把耳朵堵起来?”
“说来有些事简中郎倒是也该知道一下。”鲁肃说道,“江夏太守刘启已答应归顺孙将军,大概的明日刘豫州的兵马便会抵达石阳,届时,大家也能算是站在一条船上的盟友了。”
简雍忽的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你们竟然说服了刘启投降?鲁子敬你怎么想的?”
“自是为了此战之胜利,我不做他念!”鲁肃用带来净布非常细致的缠绕上了诸葛瑾的伤口,淡淡说道,“刘启横师江夏,是一块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绊脚石,拒马桩,不能轻易拔除,就只能让他变成我们的人。”
“鲁子敬啊鲁子敬,你怎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简雍痛心疾首的骂道,“诸葛子瑜都成了这个鸟样子,前日还死乞白赖的非要我掐死他,你难道看不出来刘启的狠辣心肠?你知道在我的心目中此人像谁吗?”
“简中郎该不会是想说董卓吧?”鲁肃平淡问道。
简雍不屑一笑,“他可没有董卓那样的本事,他像吕布。论行事之无所顾忌,心狠手辣,此人简直与吕奉先一般无二。”
“倒也未必。”鲁肃手中动作微停,淡笑说道,“说来有趣的是,江夏百姓对他们这位府君可是满意的紧,刘启在江夏尚不足一月,盛名已远胜曾经的黄祖。”
“百姓是最容易被蒙蔽的。”简雍冷哼了一声,“你鲁子敬的心难道也被蒙蔽了吗?此人必须及早剪除,否则必为江东与我主之祸。曹操已命他为江夏太守,这一两年必然不会再轻易调动,你们招降了他,能把他安置到什么地方去?难道就不怕发生吕布之事?”
鲁肃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可怕的。”
简雍气恼的盯着鲁肃看了两眼,忽然又重重躺进了那为数不多照进牢房的阳光里。
……
刘备的兵马来的很快。
鲁肃抵达石阳后的第二日傍晚,刘备的大军就出现在了石阳渡口之外。
这一次,刘备大概称得上是全明星阵容。
除了赵云不在之外,刘关张以及诸葛亮全都来了,仅战船就带了三十余艘。
虽然刘启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骤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适。
他和刘备的恩恩怨怨,现在已经有点儿理不清了。
尤其是,他还羁押着人家的两个小娇妻。
刘备这一次来,肯定是要他归还家眷的。
还那肯定是不会还的,但该找个什么样的托词,却是个问题。
“刘府君,不如你我同往,再请府君划定一块地方作为刘豫州的屯军之所?”鲁肃立在堂上,冲愁眉苦脸的刘启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命孔邡替他穿戴好了甲胄,又亲自去曹院将十三放了出来。
点起亲卫,刘启与鲁肃一起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刘备还算客气规矩,船队停在渡口之外,并未深入。
“赵庐,让出渡口,让他们暂时屯军。”刘启沉声下了命令。
“喏!”
刚刚率领水军迎上来的赵庐不苟一言,领命而去。
很快,刘备的船队就依次进了渡口,在江岸边停靠了下来。
江风很急,又是一场汹涌的东南风。
刘启抬眸看着将整个江面都映照成了金黄色的晚霞,目中泛着阴晴不定的光泽。
江东和刘备比他预想中的更急切。
只是他们搞的这么匆忙,刘启却有些拿捏不准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路子了。
“刘府君,今日该不会再来追杀我了吧?”
身着常服,并没有穿戴甲胄的刘备出现在了岸边,满面春风一般的笑意。
刘启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刘使君说笑了,我不会淡忘你我之间的恩怨,但也会顾全眼下的大局,你我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在以后慢慢谈。”
刘备欣然颔首,“备亦是此意。”
“刘使君能有此念最好,原本我已做好与刘使君厮杀一场的准备。”刘启淡漠说道。
刘备神色认真的看着刘启,“从前种种,皆有可商量的余地,备也深恨曾经的武断潦草,令我不但错失良才,反而还结下了一个敌手,一时之愚,抱憾终身啊!”
刘启目光轻瞥了一眼分列刘备左右眼神不善的关羽、张飞二人,这两位大爷看样子今天这是被下了禁口令,他与刘备说的已快剑拔弩张了,他们竟然都没反应,实在是有些稀罕。
鲁肃嘴角悄然泛起一丝苦笑,这二人确实需要一个居中说和的人。
简简单单不过三言两语,却句句都带着浓烈的杀气。
“刘府君,江边风大,不如我们回城详聊?”鲁肃面带淡笑,客气的问询道。
刘启颔首,“烦请鲁府君告知刘豫州,随行兵马不得超过五百,我城中是何兵力鲁府君这两日想必也看到了,莫要叫我难做。”
“这是自然。”鲁肃拱了拱手。